上海市调查小三、上海市小三调查：原配追回丈夫赠与“小三”财物的办案记录

01前言

今年四月中旬，一个朋友联系说她的一个好友的老公找“小三”，给第三者花了几十万，问可不可以走法律途径把这个钱要回来。这类情况在当下社会并不少见，很多原配在发现丈夫出轨并有大额赠与后，往往陷入情感与经济的双重困境，迫切希望借助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大概2年前也遇到过同样类似的一个案件，那个案件中男方赠与给第三者90多万，但在起诉前通过调解方式进行了返还。这个案子的案情类似，有过处理经验，初步判断原配的主张应该会得到支持，于是答应面聊。在处理这类案件时，律师的专业判断至关重要，既要准确把握法律条文，又要充分考虑当事人的心理状态和实际需求。
*可见微信公众号文章《小律答疑 | 父亲给小三转的90多万元能否追回》。

很快，与原配在所里进行了面谈。通过了解案情、案情分析，委托人对方案和上次经历的处理认可，当场签订了委托代理合同。于是，就有了本次案件。面谈过程中，我们详细梳理了案件的时间线、资金流向以及证据收集情况，为后续诉讼做好充分准备。

02背景介绍

委托人是一位80后的二胎妈妈，与丈夫创业创办了一家公司。多年来，她不仅承担着照顾家庭和两个孩子的责任，还积极参与公司经营管理，为家庭和事业付出了大量心血。然而，这一切努力却换来了丈夫的背叛，令她备受打击。

去年，因公司账务出现账务不清的情况，便着手查账。颇感意外，她查到了账务缺口是丈夫出轨的花销导致。在查阅银行流水和公司账目时，她发现有多笔不明去向的转账和消费记录，这些异常情况引起了她的警觉，并最终揭开了丈夫出轨的事实。

在2020年至2021年一年半的时间里，委托人的丈夫向婚外情的对象转账人民币20多万元，共同旅游、开房、赠送奢侈品礼物花费约30万元。这些花费不仅包括直接转账，还有通过信用卡、支付宝、微信等多种渠道进行的消费，隐蔽性较强，需要仔细梳理才能发现。

2021年年底，委托人与丈夫摊牌。丈夫承认了出轨事实，并列出了给婚外情对象赠送礼物的清单，书写了保证书，承诺与婚外情对象断绝交往。然而，这种口头承诺和书面保证往往难以真正约束出轨方的行为，后续事态的发展也证实了这一点。

半年过去到了2022年上半年，委托人发现丈夫与第三者仍有微信联系，情绪一时崩溃。加之长期处于高压、矛盾的情绪中，已确诊为抑郁症，需固定服用抗抑郁药物及安眠药物才可正常生活。深思熟虑后，她决定起诉丈夫和第三者，要求追回丈夫赠与第三者的20多万元及共同花费的30万多元。同时，意图在起诉要求返还款项开始后与丈夫离婚。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并不容易，既要面对情感上的创伤，又要应对复杂的法律程序，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

03诉讼方案的制定与确认

按照办案的流程，在接受委托前就已初步制定诉讼方案，在签订委托合同后又将细化后的诉讼委托方案与委托人进行了确认。诉讼方案的制定需要综合考虑案件具体情况、证据充分程度、对方可能采取的抗辩策略等多个因素，确保万无一失。

诉讼方案涉及法律分析、证据准备、对方抗辩理由的应对、保全、风险提示等五个方面。每个方面都需要精心设计和周密安排，任何一个环节的疏忽都可能影响案件的最终结果。

（一）法律关系与请求权基础的确认。
目前的法律实践中，本案中委托人可依据不同的请求权基础主张权利，常见的请求权基础有侵犯夫妻共同财产权、不当得利、合同无效等几种。每种请求权基础都有其适用条件和举证要求，需要根据案件具体情况选择最有利的一种。

就本案而言，我们采用的是第三种，即在确认赠与行为（合同）无效要求第三者返还受赠与的财物。因为我们认为这种请求权基础逻辑结构包含其他请求权基础的内容，因而最全、最严谨。这种选择既符合法律规定，也便于举证和诉讼程序的推进。

赠与行为（合同）无效的具体依据有两点：其一，委托人丈夫未经委托人同意私自处置夫妻共同财产赠与第三者的行为属于无权处分（非日常生活经营的处分），侵害了委托人的财产权，该处置行为无效。其二，丈夫赠与第三者的财物，违背社会的公序良俗，赠与行为无效。这两点理由相互补充，共同构成了主张赠与行为无效的法律基础。

赠与行为无效的法律后果便是由第三者返还相关财物。但在具体操作中，需要明确返还的范围、方式和期限，确保判决能够得到有效执行。

但从微观的操作层面上看，启动诉讼仍有几点需要注意的地方：

（1）返还的财物为赠与的全部财物，并非一半。这是因为夫妻共同财产是共同共有，而非按份共有，任何一方都无权单独处分共同财产。

（2）返还的对象是委托人，而非夫妻双方或委托人丈夫。这是因为赠与行为侵犯的是委托人的财产权，委托人作为权利受损方有权直接要求返还。

（3）返还的仅为受赠与的财物，一般消费*所产生的款项无法主张返还。这是因为消费性支出往往难以具体量化，且涉及第三方权益，法院通常不予支持。
*此处所指一般一般消费指旅游、吃饭、开房等支出，非购房、购车等消费。至于不支持后委托人的救济途径，她可在离婚诉讼中的财产分割或另案进行主张。这种区分处理既符合法律规定，也体现了对各方利益的平衡。

（二）第三者可能的抗辩理由分析。

经过案例检索，我们想到第三者可能会有以下几种抗辩理由：

（1）与委托人丈夫交往时并不知其已婚，系善意无过错第三方，不应返还。这种抗辩在实践中较为常见，但需要第三者提供充分证据证明其确实不知情。

（2）委托人出轨的丈夫赠与系其自愿的意思表示，且在夫妻共同财产中有50%的份额，对于赠与份额中男方的50%份额不应当返还。这种抗辩试图从财产份额的角度减轻返还责任，但与夫妻共同财产的法律性质相悖。

（3）第三者系受害者，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委托人丈夫交往，为委托人丈夫打胎，遭受严重心理创伤，委托人丈夫应当承担责任，赠与款项不应当返还。这种抗辩试图通过强调自身受害情况来博取同情，但并不能改变赠与行为的违法性。

（4）第三者向委托人丈夫进行了转账，转款金额应进行抵扣。这种抗辩有一定合理性，但需要提供确凿的转账记录和合理解释。

（三）第三者可能抗辩理由的应对。

第三者主张不知情抗辩的应对。

据委托人的介绍，第三者应当知道她丈夫是已婚。且根据委托人与第三者的短信聊天记录看，第三者已经在断绝关系前知晓交往对象有家庭。证据中对短信内容进行举证。这些证据能够有效反驳第三者的不知情主张。

另外，考虑让委托人做工作让其丈夫出庭，在法庭上调查时进行陈述/举证。丈夫的证言对于查明第三者是否知情具有关键作用，但其配合程度往往难以保证，需要提前做好沟通和准备工作。

对于第三者主张仅需返还50%抗辩理由的应对。
这是一个法律问题，从法律角度入手。

从法律角度来看，夫妻共同财产的共同共有关系并非狭义理解为一人一半，而是共同共有。根据法律规定，非处于日常生活支出进行的财产处分需要共同同意，否者应当归于全部无效。这种法律理解是主张全额返还的理论基础。

本案中，丈夫赠与到第三人的财物不可能在事前或事后取得委托人同意，所以无效的赠与是全部无效而非部分无效。另外，从公序良俗角度来看，效力的否定应当及于全部赠与财产，而非一半。这种全面否定的态度有助于维护婚姻家庭的稳定和社会的公序良俗。

部分转账款项系第三者怀孕打胎的补偿抗辩理由的应对。
事实方面，第三者打胎的原因是否因为委托人的丈夫无法证明，且委托人的丈夫也不敢承认。这种事实不清的情况反而有利于委托人，因为举证责任在提出主张的第三者一方。

法律方面，打胎费用的补偿明显违背公序良俗，被法院支持的可能性会不大。如真实存在因委托人丈夫缘故导致的怀孕打胎，法院也应当向第三者释明另案起诉主张赔偿。这种区分处理既维护了法律尊严，也保障了各方的合法权益。

第三者向委托人丈夫的转账。
根据我们进行的案例检索，司法实践中法院一般会进行抵扣。这一情形下，我们需要严格鉴别转账的用途及真实情况。对于确实属于返还或抵扣性质的转账，应当予以认可，但对于其他性质的转账则需要仔细甄别。

（四）证据准备。
根据法律关系及委托人介绍的事实及我们总结可能出现的抗辩理由，按照委托流程向委托人提供了证据清单，证据清单包括：

（1）第三者的身份信息，确认主体身份；这是诉讼的基本要求，需要准确掌握第三者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等信息。

（2）丈夫给第三者的转账凭证，确定赠与金额；这些凭证是主张返还的核心证据，需要完整收集和整理。

（3）第三者向原配承认不正当男女关系的短信记录，预备第三者说自己是善意的抗辩；这些记录能够直接证明第三者知情，具有重要证明价值。

（4）丈夫给第三者赠与礼物的确认清单及购买、支付凭证，确认赠与物品范围。这些凭证有助于确定赠与财产的具体内容和价值。

证据看似简单，但却准备了将近1个月。因为绝大多数证据都在男方处，男方已将与第三者的聊天记录删除，且极度不配合。这种不配合态度增加了取证的难度，需要采取多种方式和渠道收集证据。

这里不得不提委托人，想尽了各种方法，可谓排除了千万种困难将证据清单列明的证据提供给了我们。她的坚持和努力为案件的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也体现了当事人积极配合的重要性。

（五）保全。
作为追索款项的案件，诉讼财产保全十分必要。因此，建议委托人进行财产保全。保全措施能够有效防止第三者转移财产，确保判决后能够顺利执行。

因为委托人催早日立案，也考虑到很多法院拒绝诉前保全，因而没有选择诉前保全。这种权衡考虑了诉讼效率和保全效果，但也存在一定风险。

但不得不说，上面的操作是个败笔。

进行的诉讼保全有点失误，只保全到第三者的一辆奥迪A4L，而存款已经被转移。原因是承办人在收到立案庭分配的案件因为不知道我们申请了保全飞快地送达了被告，被告转移了财产。这个教训说明保全时机的把握和与法院的沟通至关重要。

以后进行保全还是尽量做诉前的，如果做诉中保全需要在流程上跟进承办法官，说明情况晚一些送达。这种改进措施能够提高保全效果，避免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六）风险提示。

告知委托人可能追回的款项金额。
经过对委托人丈夫微信账单的对账，转出及转入数额的核对与核减，向委托人明确支持的金额在18万左右。这个金额预估基于现有证据和法律判断，但实际结果可能因案件审理情况有所调整。

另外，对于旅游、开房等消费，主张返还得到支持的概率微乎其微，建议委托人不要浪费诉讼费进行诉讼。这种区分对待既符合法律规定，也避免了不必要的诉讼成本。

查不清事实被驳回诉讼请求的风险。
如果第三者不出庭或出庭否认，亦或者委托人丈夫不出庭，在法院查不清事实的情况下，很有可能驳回委托人的诉讼请求。这种风险客观存在，需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出于这个风险的考量，我们选择的应对是让委托人做丈夫的工作出庭，另外从程序上将委托人丈夫的诉讼地位上列为第三人，而非被告。这种诉讼地位安排既考虑了丈夫的心理接受程度，也有利于案件事实的查明。

理由有二：
第一，从心理上来说，如果让他做被告，老婆告老公，他的心理可能不能接受，如果作为第三人，以一种看似中间方的身份参与诉讼，能让其心理接受，偏向委托人，也有利于委托人与其感情的修复。这种心理层面的考量体现了诉讼策略的人性化设计。

第二，从诉讼程序上来说，如果委托人丈夫作为第三人，其对于案件的重要程度较低，即便他不参加庭审，从程序上会更有效率。这种程序安排有利于诉讼的顺利进行，提高审判效率。

04庭前
（一） 被告的证据分析。
庭前的2-3日我们收到了对方提交的证据，着实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对方请了律师，庭审被告方一定会去，不会出现缺席审判的事情。对方聘请律师说明其重视案件，但也意味着庭审对抗可能更加激烈，需要做好充分准备。

证据的内容是一些转账的截图，但大部分的收款人都不是委托人的丈夫，没说证明目的。估计被告会主张收到委托人丈夫款项后进行了支出。作为原告的代理人，我们到时仅会认可抵扣第三者转给委托人丈夫的款项。这种有针对性的质证策略能够有效反驳对方的抗辩。

但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使我们在转账记录里看到了一个经常收款的人，这个人的微信名称是"Brother"(中文名“哥哥”，湖南这边一般恋人之间会称呼“哥哥”)，在2月14日时收到了第三者转给他的1,314元。这个发现为案件增添了新的情节，也可能影响法庭对第三者诚信度的判断。

这个事情十分有意思，说明这个第三者在与委托人交往期间是有对象。这种复杂的情感关系可能影响法庭对案件的整体判断，也为委托人提供了新的辩论角度。

委托人丈夫同意作为第三人出庭。
尽管法院已经向委托人丈夫进行了送达，但委托人丈夫是否出庭一直未给明确答复。这种不确定性给庭审准备带来一定困扰，需要做好两手准备。

在收到被告的证据后，将第三者给其他男性在情人节发1,314红包转账记录给了委托人。委托人丈夫在看到这个记录后，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爱的供养者”，印证了自己之前怀疑第三者在外面还有男人的怀疑，在开庭前的一天同意开庭参与诉讼（松了一口大气）。这个转折说明适时提供关键信息能够改变当事人的态度，促进诉讼的顺利进行。

05调解及判决结果

（一）调解。
调解一共做了两次，一次在开庭前，一次在开庭后。调解是解决纠纷的重要方式，既能减轻当事人诉累，也能节约司法资源。

第一次调解第三者方提出返还几万块，被委托人直接拒绝。这个方案与委托人预期相差甚远，且未能体现对过错行为的否定性评价，难以接受。

第二次调解第三者方提出返还15万元，但这一次也被委托人拒绝。拒绝的理由有两点，第一，她要一个公正的判决，也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第三者的不道德。第二，情绪上的价值比拿回钱更重要。这种选择体现了当事人对公平正义的追求，而不仅仅是经济利益的考量。

作为代理人，充分尊重委托人的决定，但也提示了执行风险。这种风险提示是律师的职业责任，确保当事人在全面了解情况的基础上做出决策。

（二）判决结果。
法院的判决结果跟我们大体上的预判差不多，但细节上也有不同支出。这种基本符合预期但存在细节差异的情况在诉讼中较为常见，说明法律判断总体准确但需要留有一定弹性空间。

符合预判之处：
（1）确认了赠与关系（合同）无效；这个认定是案件的核心，为返还财产提供了法律依据。

（2）返还的款项扣除了第三者给男方转回的款项，我们预判的结果是18万左右，最后判了17万多，相差约1万元。这个差异在可接受范围内，体现了法院对证据的细致审核。

超出预判之处：
（1）返还赠与礼物或折价被支持，这与被告（第三者）在法庭上承认有关；这个结果对委托人较为有利，超出了最初预期。

（2）男方与第三者交往期间共同消费部分折价1万元在返还总金额中进行了折抵（有点意外，但无关痛痒）。这个折抵处理体现了法院对各方利益的平衡，虽然意外但对整体结果影响不大。

06结语
作为一个二胎奶爸，委托人庭审最后带着颤抖的最后陈述震撼到了我。这种情感冲击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婚姻家庭案件的特殊性，它不仅仅是法律纠纷，更关乎人的情感和尊严。

一个男人的出轨，给女方带来的是抑郁症、失眠、自我怀疑以及这些带来的种种并发症。这种伤害往往是长期和深远的，需要专业心理干预和社会支持才能逐步恢复。

男人可能觉得自己事业成功有魅力，但殊不知娱乐场所里怎么可能会有真爱，第三者可能只是贪图他的钱财。这种认知偏差往往是婚外恋悲剧的根源，需要社会加强引导和教育。

社会的运行远比想像中的复杂，交往期间的第三者大概率有男朋友，第三者的男朋友大概率也知情，第三者怀孕的小孩大概率也是男朋友的。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人交往换取钱财？细思极恐。这种社会现象反映了某些扭曲的价值观和利益观，需要引起广泛关注和反思。

作为一个旁观者，建议委托人不要轻易选择离婚，也建议她不要再执着于寻找其他赠予钱物的证据。对她而言，放下走出来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这种建议基于对当事人长远利益的考虑，希望她能够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作为一个男性，洁身自好，得对家庭负责。这是每个已婚男性都应该牢记的责任和义务，也是维护家庭幸福和社会和谐的基础。

人到中年，内啡肽比多巴胺好。这句话富含人生哲理，提醒人们追求持久的内在幸福而非短暂的感官刺激，值得每个人深思和实践。